信報專欄 | September 17th, 2007 |

2007-09-17刊載於《信報》專業眼
四年前當我在灣仔藝術中心劇場演出「東宮西宮一」的時候,令我最難忘的不是觀眾的掌聲,而是那每天晚上送到後台充飢的菠蘿包。這些菠蘿包是我們每晚唯一的食糧,演員的所有精力都要拜它們所賜。觀眾的鼓勵固然是我們最重要的精神食糧,但每一個菠蘿包都是不少香港文化界艱苦求存的縮影。  西九龍文娛藝術區發展計劃終於重新上馬。這個新西九計劃摒除了過去單一招標、大天篷、地標設計等首長工程的元素。曾德成局長在計劃宣布後三天已經急不及待地表示「新西九」沒有很大爭議,似乎忘記了還有三個月的諮詢期。
市民,甚至海外人士,對西九更是充滿期待。但熱切的期待若果被解讀成囫圇吞棗的認許,恐怕只會變成新一個大白象的幫兇。要完善新西九,把它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文化項目,看來必須填補三個缺口。
新西九的三大缺口
第一個是時間的缺口。根據新西九的報告,第一期工程最快將於二○年落成。作為一個演員,早已感受到表演場地不足的問題。在預留場地時往往要跟其他非文化藝術團體競爭,藝團亦缺乏排練的地方。假設新西九真能夠紓緩場地荒,從現在起的八年怎麼辦?
其實政府可考慮將現有的空置資源進行改建及維修。有鑑於近年社會人士非常關注文物古蹟保育,政府可利用一些有保存價值,位置比較方便的建築物,例如中環荷里活道中區警署及域多利監獄、油麻地戲院、深水雷生春及沙田黃屋,將它們改建為中小型劇場、展覽廳或排練室。這不但能紓緩部分場地不足的問題,也能夠示範政府如何正面及靈活地回應市民對保育的訴求。
第二個是空間的缺口。西九的意義在於帶動整個香港文化都會的建設;而西九的危險卻正正在於一旦吸納了全港的資源,可能做成偏遠地區的文化貧窮。
不論是天水圍在街上流連的小孩,屯門公園唱粵劇的老人,還是西貢客家村落的原居民,他們都應該與維港兩岸的城市人享有同等的文化權利。藝術發展必須植根於本土文化,我們卻尚未在新西九計劃內看到一個立足社區,從本土出發的文化藝術培育計劃。沒有這些植根鄉土的文化建設,新西九便很容易淪為挾洋自重的舶來品。這樣的投資究竟對於建立香港人的文化自信又有多大幫助?
要搞好西九便必須走出西九,同步加大偏遠社區的文化投資和社區建設。
第三個是人文的缺口。首先是如何培育起市民對多元文化藝術的興趣。多年來,香港的文化節目較傾向主流文化,一些所謂「小眾」的需求未能被全面照顧。要成為一個世界級的文化大都會及文化樞紐,我們要先培養市民對非主流文化的認識和興趣。
文化政策付諸闕如
此外,這幾年就人力資源供應方面,亦將會出現龐大需求。相信西九項目可以吸引大量來自世界各地的專家,解決小部分人才荒。但這卻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,最重要還是培育本地人才。
在香港,現在主要由香港演藝學院提供有關表演藝術、舞台及製作的學士和研究生課程。實際上,擁有專業文化藝術市場及管理知識,包括表演場地及博物館的人才供應非常有限。在籌劃及將來營運西九時,這類人才更是必不可缺。我們是否應該有更多的社區藝術學院?並且為演藝人才提供更豐富的發展土壤?
二○○三年四月文化委員會曾向政府呈交《文化委員會政策建議報告》。「文委會」就多方面的文化政策,如文化藝術教育、資源調配及行政架構和文物保護等,向政府提出多項建議。在二○○四年二月,政府終於作出一個空洞的回應。政府隨後又成立了三個委員會,當中兩個已提交建議報告。可惜直至現在,香港仍然欠缺一個有計劃和有願景的文化政策。試問沒有可持續的文化政策,又豈能使文化藝術有效發展?沒有前瞻性的全港文化政策為基礎,西九管理局又怎能為西九定下長遠而清晰的發展目標呢?
有人對我表示,只要等到新西九落成的一天,便可以吃上有菜有肉的漢堡包,再配上名牌咖啡,到時那感覺多好!可是,我憂心的是那些默默耕耘、仍然需要躲在後台吃菠蘿包的小劇團演員,以及那位每日以菠蘿包充飢的天水圍小孩,如何籌措他往返新西九的旅費?
公共專業聯盟策略委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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